VMware：微软门口的又一个“野蛮人”

操作系统的操作系统

和浏览器、操作系统这些大众熟知的应用相比,x86服务器虚拟化是一个新兴的领域,甚至还带有几分神秘。

中国科学院计算所研究员孙毓忠告诉记者,虚拟化其实并不是一个新技术,“1960年代UNIX操作系统出现后不久,就有了用于IBM大型机的虚拟机技术,但是在PC出现之后,由于微软操作系统的巨大成功,导致虚拟机技术趋于沉寂”。直到1990年代,斯坦福大学教授门德尔·罗森布拉姆（Mendel Rosenblum）一篇关于SimOS的论文,解决了x86服务器虚拟化的关键技术难题,虚拟机技术才又开始繁荣——而罗森布拉姆教授正是日后VMware公司的主要创始人之一。
“虚拟化就是把计算机的资源集中起来,更高效、更环保的使用。” 宋家瑜告诉记者,“据统计,x86服务器真正有效运行的时间平均不到10%,其余90%的时间都处于空闲状态,而空闲状态下所耗费的电量和排放出的二氧化碳比全速运行时大概也就少10%。用虚拟化技术把服务器统一起来之后,可以使每台服务器的使用率上升到70%—80%。”

“非常震撼!”一位IT工程师向记者描述他当初见到虚拟化软件时的感受。传统上都是买来一台服务器后,先安装操作系统,再安装应用软件;现在的不同是,先在服务器上安装VMware虚拟化软件,在一台服务器上做出多个虚拟机,再分别给虚拟机安装操作系统。“你可以随时在微软的Windows和苹果的Mac OS X之间切换,就像在Word和Excel之间切换一样。”他总结说,虚拟化软件简直就是“操作系统的操作系统”。

而操作系统正是微软的立身之本——微软可以没有搜索引擎,可以没有智能手机,却绝对不能没有操作系统。微软显然无法坐视VMware进入它最核心的业务领域。

“VMware在技术上确实提供了一种操作系统的功能。”孙毓忠说。实际上,被视为VMware技术源头的那一篇论文,关键词“SimOS”的字面含义就是“模拟操作系统”。而罗森布拉姆曾公开表示,“虚拟化技术最终将淘汰当前复杂的,甚至是有些臃肿的操作系统”。2009年,VMware的新一代虚拟化平台vSphere4,已经被正式冠名为“云操作系统”。

“如果你的产品出现在微软的操作系统和用户之间的时候,就犯了微软的大忌,它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打击你。”宋家瑜说,微软曾给VMware的一些合作伙伴开出这样的条件,“我除了产品免费,还另给你补贴,只要你卖我的Hypervisor（虚拟化产品）??”

微软CEO史蒂夫·鲍尔默也曾这样评价和VMware之间的竞争:“在操作系统业务领域中,人人都想成为底层竞争者。”

VMware中国研发中心总经理李严冰进一步分析到:“我们将虚拟化视为操作系统,而微软则将虚拟化视作操作系统的一项功能,最终目标只是推广其操作系统”——这正是两者最大的技术分歧所在。也和当年网景与微软之间的分歧惊人的相似:它是一个新的平台,还是现有平台上一个新的功能？

当然,VMware和微软的关系并非全是刀光剑影。微软的所有平台,都能良好的支持VMware。宋家瑜的解释是:“因为用户如果选择了VMware,那么微软希望下一步还是选择Windows,而不是Linux——至少微软内部负责Windows的部门还是这样希望的。”

这也正是一场操作系统商战的复杂和微妙之处。

用微软对付微软

IT业的历史一再表明,无论你是否喜欢它,在微软决意进入的每个业务领域,它都不可小视。在虚拟化市场也是如此。

2007年12月,微软发布Hyper-V测试版的消息传出,VMware的股价应声下跌7%。2008年7月,Hyper-V正式版发布。也许只是巧合,几天之后,VMware首席执行官戴安妮·格林（Diane Greene）被董事会解除了职务,她的丈夫——罗森布拉姆教授也于两个月后离开VMware重返斯坦福。2004年,创始人罗森布拉姆夫妇将VMware的绝大部分股权以6.25亿美元的价格卖给了EMC公司,继续保持VMware的业务独立性是出售的条件之一。微软当时也是一个意向买家,但以罗森布拉姆对虚拟化技术的未来发展定位,买家不可能是任何一家操作系统公司或者服务器公司。但是四年之后,来自微软的压力还是使罗森布拉姆夫妇失去了对VMware公司的控制权。

新CEO保罗·马瑞兹（Paul Maritz）上任后两周就宣布了ESXi产品免费的决定,这是对VMware市场策略的重大调整。保罗·马瑞兹曾有过14年的微软工作经历,被美国《商业周刊》认为是“仅次于盖茨和鲍尔默的微软第三号人物”。5个月后的2009年1月,托德·尼尔森（Tod Nielsen）加盟 VMware担任COO,此前他曾在微软工作12年,担任过数据库和开发工具总经理等多个重要职务。2009年3月,理查德·麦卡尼夫（Richard McAniff）加盟VMware,担任执行副总裁兼首席开发官,此前他曾在微软工作过21年,是微软主管Office的公司副总裁。

现在当你进入VMware公司的网站,打开“领导层”页面,就会发现排名前三的领导者都曾是微软的高管。三人合计为微软效力的时间长达47年,为微软管理和开发过Windows、Office、SQL Server等核心产品,在微软击败Lotus、Novell和Netscape这些对手的重要时刻,他们也都在微软的阵营中。

“这只是个巧合,我们的员工来自四面八方,而不仅是微软。”宋家瑜说。他加入VMware之前是IBM大中华区副总裁,曾掌舵IBM大中华区软件集团多年。

比尔·盖茨曾将微软成功的原因归结于竞争对手的表现不佳,“他们不知道如何引进具有商业才能和技术才能的人才,更不知道如何充分组织、结合这些人才的优势,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在全世界范围内推广自己”。但是,现在的VMware显然已不存在“那些竞争对手”的问题。它的股价曾经从刚上市时的50多美元下跌到20多美元,但现在又回升到50美元以上,显示出市场的信心已重新建立。

VMware也没有像当年的网景那样,试图用法律手段去对付微软。宋家瑜说:“我们认为,只有绝望了才会采取诉讼。”当然他也不忘奚落“捆绑”成性的对手,“至于捆绑销售,等于是告诉客户,你的产品现在还不够好,所以免费”。

VMware的另一个策略也是有别于当年的苹果和网景的。“我们VMware的定位很明确,第一我们绝对不做任何硬件,第二我们不做服务供应商。” 宋家瑜认为,这样做可以保持良好的产业生态环境,使业务伙伴之间更好的配合。目前,在大中华区已有超过1000家公司加入VMware的产品合作体系,在全球则有25000家合作伙伴,其中思科和英特尔是它第二和第三位的股权拥有者。宋说:“我们和英特尔的合作甚至已经发展到了这样一个程度:当他们在研发一个芯片的时候,我们VMware也会参与进去,这样以后IBM的芯片支持我的虚拟化就会更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