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业升级不仅是企业技术革新那么简单

2008年金融危机让中国经济进入调整之后，产业升级、经济结构性调整、增长方式转型等等词眼，频繁出现在媒体舆论以及政府文件当中。政府也是不惜余力，财政上给与积极支持，千百亿规模的技改资金列入规划当中，满心盼着中国企业争气，无论从效率产出还是产品档次，都再上一个台阶。

产业升级，真的是大把砸钱进去就能取得效果吗？事情没那么简单。

英国金融时报近期的一篇报道对此做了最好的脚注。这份报道提及一个国外企业咨询人士的《中国的不良制造》报告。报告详尽说明了中国制造业目前的种种问题。报告中说，面临国外采购商的压价，中国工厂总是有空子可钻。在解决初期问题以及生产出符合标准的产品之后，工厂内部的创新转向削减成本，方式当然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偷工减料。结果产品水平持续降低。品牌商家将制造链条发包给中国厂家后，虽然拿到低价，但这只是因为工厂之后可以把冒牌货直接卖给那些忽视专利权和商标权的国家，那些客户即使知道真相也无可奈何。现在西方零售商越来越多地使用外面的实验室监测中国产品。不过这相当低估了中国制造商的“搀水”技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中国大型现代企业经常把工作外包出去，因为小工厂更容易躲过环境管制以及产品及工人的安全标准。清理这个烂摊子的明显办法，就是通过更加广泛的披露。但由谁披露呢？中国媒体有时候会披露，但管制较多。很多生产问题在当地制造业圈子内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相互勾结的情况猖獗，而且在中国，告密没有什么好处。

以上其实是中国制造业问题的冰山一角，但已经确切说明中国制造业产业升级的关键所在，其实不是在钱上面，而在产权保护、司法公正和独立、舆论监督等制度性因素上面。就拿已倒下的三鹿奶粉来说吧，这厂子是十足的蠢货。因为大家都是往牛奶中搀三聚氰胺，它却是往三聚氰胺中搀牛奶，结果搞出人命来。它要是小心一些，只往牛奶中搀三聚氰胺，这事会搞得这么大么？只是因为出了人命，此事上达天听，激起中央暴怒，这才最终有个说法。否则即使媒体曝光，最后可能还是不了了之。消费者就是联合起来和它打官司，最终会有什么结果？“三鹿”可是石家庄市财政的台柱子！中国乳制品行业的“三聚氰胺脓包”，岂不是一直这么发育成长下去？这方面的事情，我们至今看到的还少么？乳制品如此，其他食品呢？其余的“中国制造”呢？没出事，有的是因为没有像三鹿那么蠢，有的是因为事情中央还不知道。中央领导又不是孙悟空，会分身术，国家大事之外再干起质检员。

就乳制品行业老大蒙牛和伊利来说，要是长期坚持高品质，成本肯定高，竞争力上肯定最终干不过三鹿们。所以，如果玩阴的厂家得不到惩罚，那么玩真的老大也支撑不了多久，最终也会加入玩阴的行列。但问题是在中国，新闻舆论要曝光玩阴的厂家是受到管制的，至于原因，路人皆知。即使舆论曝光，消费者打官司，当地政府会不会干预司法判决？会不会有所偏袒？答案不言自明。所以一直以来，制假贩假的一般都活得很舒心——只要别蠢到去制毒贩毒就行。这种情况下，制造业厂家搞升级的动力何在？

就算企业千辛万苦搞技术钻研，拿出新东西，保不齐就会被竞争对手抄袭，这后面账怎么算？像比亚迪老总王传福那样，集通用韦尔奇的商业天才和爱迪生发明天才与一身的高人，毕竟百年不遇。像曾经卖汉卡的科技青年史玉柱，最后为何转型贩卖脑黄金和网络游戏？他曾经表示，搞电脑软件在中国赚不到大钱，因为专利保护环境很糟糕。因此就算比尔•盖茨来中国搞软件企业，说不定现在还住地下室呢。而从史玉柱的商业轨迹来看，中国商业环境似乎更促进产业降级而非升级。因此，我们就一点不奇怪为何中国制造业会有那么多七七八八、让老外眼花缭乱的“中国不良制造”了。

最终分析结论（Final Analysis Conclusion）：

产业升级也好，经济结构性调整也好，事实上都是触及中国法治社会建设的根本问题。如果法治不善、司法不公正、游戏规则不透明，产业升级之路注定坎坷不平。政府大把的补贴下去，不过是成为国企的政治分肥大餐。

来源：安邦每日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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