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免不了“剽窃”

几年前，全球最大的导弹制造商雷神公司(Raytheon)的董事长威廉•斯旺森(William Swanson)写了一本薄薄的囊括他成功秘诀的书。

这没什么稀奇。多数首席执行官们都喜欢讲些简短的名言警句，而且许多人认为他们的格言值得出版发行。斯旺森在他的书中列举了33条准则。在此类水平不敢恭维的文学作品之中，他的准则质量略高于平均水平。与其它同类书籍一样，其内容纯粹是陈词滥调、痴心妄想和苍白愚钝的混合物，但其行文风格浅显易懂，没有多少专业行话。

让你体会一下吧——准则32：永远不要丢掉你的幽默感。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但却已是令人生厌的说法，且毫无裨益。此外，我怀疑斯旺森自己是否恪守这条准则，因为如果一个人写了一本格言书的话，那表明他的幽默感在很久之前就已丧失殆尽。

雷神公司印发了逾25万册《不成文管理准则》(Unwritten Rules of Management)，伟大的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显然非常喜欢它，额外多要了几十本。

要不是一位年轻的工程师发现，其中17条准则与W•J•金(W.J. King)于1944年出版的《不成文工程法则》(The Unwritten Laws of Engineering)一书出奇地雷同，这件事本来会就此划上一个愉快的，或者说相安无事的“休止符”。那个年轻人把这一发现写进了自己的博客。这件事从那里又上了报纸。

斯旺森有些局促不安，并试图一笑了之，但在上周，雷神公司董事会说他犯了错，并将取消他当年的加薪，以作处罚。然而，他们表示，他们仍认为他是个很棒的领导者，并宣称他仍然可以继续他的工作。斯旺森涨红着脸，轻轻地拍了拍手，除此以外，一切照常。

那么，我们从这次奇闻中学到了什么呢？我敢说，至少可以从中得出33条管理格言，但依据我的准则6（见下文），我要将格言数目限制在7条。

1、天下没有新的管理准则。彼得•德鲁克(Peter Drucker)在很久以前就把大多数值得一说的管理理论都说了。自那以后，各种管理准则都是无休止地重复。如果一位首席执行官的座右铭是正确的，那么以前必定已经有人说过。事情往往如此。

2、管理本身就是一门关于剽窃的学问。任何一个真心想要取得成功的经理，必须学会的首要准则是：确保你能从他人的行动和想法中得到好处。或许不用总是如此，但这是个很好的偷懒方法。鉴于管理生活的这一基本事实，斯旺森的“罪行”看起来要轻得多。与那些将同事的创意据为己有的司空见怪的做法相比（多数经理人每天都在不假思索的这么做），抄袭他人的话似乎并不怎么严重。

3、准则1有一种例外情况。如果你犯了错，那就采用反向剽窃策略。此时的秘诀在于，试图让其他人成为你的替罪羊。这可能比较困难，而斯旺森在这方面败得很惨。当《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就他的抄袭行为发出质问时，他表示，他将那本1944年出版的书和他的笔记一同交给一位员工去写讲稿，所以他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不是他自己的话。这一解释实在很苍白。

4、如果你想抄袭他人的成果，最好稍微改变一下语序。金写道：“要非常注意你言语的准确性”。无疑还有其它方式能表达同样的、平淡无奇的观点。但斯旺森遴选出的措词还是：“要非常注意你言语的准确性”。

5、如果你忽略了准则4，而且被人发现抄袭了管理类书籍，请不要像斯旺森那样给出标准的借口，声称自己通过一生的阅读不知不觉地吸取了素材。这根本无法洗脱罪过。我一生中读了许多管理类书籍，但一句话也记不得。

6、即使你坚持要罗列格言，33条也实在太多了。对上帝来说，10条就足够了，但7条更好。

7、董事会不应是骑墙派。要么反对，要么支持，立场要鲜明。如果雷神公司董事会认为他做了什么大错特错的事（在整个事件之中，我并不认为如此），他们就应解雇他。否则，他脸红一下，道歉一句，应该就够了。

我也抄一句《纽约时报》总结的格言：有钱有势的人再次安然脱身。19岁的哈佛(Harvard)学生卡薇娅•维斯瓦纳坦(Kaavya Viswanathan)，因其名声大噪的小说中包含有大量抄袭内容，从而沦为民族罪人，她的写作生涯也彻底终结。但与此同时，作为一家拥有8万名雇员的国防公司的领导人，57岁的斯旺森虽显示出严重的人品欠缺，但却依然获许继续任职。

我并不赞同这种说法。与维斯瓦纳坦相比，斯旺森的所作所为不那么严重。小说意在推陈出新，那是它们的关键之所在。我们知道商界领袖经常说许多废话。那些废话究竟是他们自己的，还是别人的，看起来并不十分重要。

斯旺森在那本小册子中表示，希望在读过它之后，“可能你也能成为一家公司的领导者”。如果有人曾经从中受益的话（难以想象会有此事），我希望这个小故事能教他们更有用的东西。写一本格言书，既是一种爱慕虚荣的表现，也是一种听由天命的做法。真正的结局是，斯旺森现在看起来像个傻瓜。

让我用一个极其显而易见的格言来结束本文：如果你想成为一位商业领袖的话，看起来像个十足的傻瓜可不太合适。

作者为英国《金融时报》专栏作家露西•凯拉韦(Lucy Kellaway)

译者/梁鸥